海關總署公布了今年前11個月的外貿數據，2025年我國貨物貿易順差首次突破1萬億美元大關，創歷史新高。這一數字不僅是量的跨越，更是質的宣言。在外部環境風高浪急、脫鉤斷鏈噪音不絕于耳的背景下，中國外貿非但沒有如某些西方觀察者預言般“斷崖式下跌”，反而逆勢上揚、穩中有進。

這一歷史性成績的取得，不是偶然的運氣，而是全球市場規律與中國產業韌性共同作用的必然結果。

(一)

經濟學中的樸素邏輯告訴我們，資本和商品像水流一樣，終究會流向效率的高地和成本的洼地。即便地緣政治的非理性力量試圖筑壩截流，也難以長期改變水的方向。萬億美元順差的本質，是全球供應鏈對中國綜合效率與交付確定性的現實選擇。

在通脹陰霾尚未散去、融資成本高企的當下，任何理性的市場主體都很難拒絕中國制造所提供的系統性效率。因為這種效率，早已不只是單純的低勞動力成本，而是涵蓋研發協同、配套能力、供應鏈響應速度和穩定交付在內的全鏈條優勢。對許多企業而言，選擇中國，就是在為自己的經營風險“買保險”。

從更長的歷史維度看，全球貿易中心與制造高地的轉移從未停止：從19世紀的歐洲，到20世紀的北美，再到今天的東亞，制造能力的集聚始終是生產力演進的客觀結果。中國今天擁有的順差，并非誰的恩賜，更不是依靠所謂“掠奪”，而是在深度嵌入全球分工體系之后，憑借比較優勢實現資源優化配置的自然產物。全球買家在關稅壁壘與不確定性上升的背景下，仍然持續把訂單投向中國，這本身也是經濟規律使然。

還需要厘清一個常被忽視的事實：順差數字背后，是一個高度交織的全球產業網絡。中國在服務貿易領域長期存在逆差，在農產品、礦產品等領域也普遍是進口大于出口的凈買家。這種有進有出的格局表明，中國更加深度嵌入了全球價值鏈，既從中受益，也為世界提供了廣闊的市場和穩定的供給。

(二)

如果說幾十年前的順差更多依靠以量取勝的汗水經濟，那么今天的突破，則更清晰地標注了中國產業由大變強的升級軌跡。萬億美元順差不是單一產品的偶然沖高，而是產業體系能力長期積累后的一次集中呈現。

細看這份順差的結構變化，質量和技術含量同步提升，整體附加值持續攀升。以電動汽車、鋰電池、太陽能電池為代表的“新三樣”，正在從增長亮點走向關鍵支撐。它們的意義不止在于出口規模的擴張，更在于中國外貿的競爭邏輯正在發生變化：過去更依賴價格與規模，如今更依賴技術迭代、產業配套和交付確定性。“新三樣”的崛起說明中國外貿競爭力正在從價格優勢轉向技術迭代與全鏈條能力。

“新三樣”能夠形成持續競爭力，根子在于產業鏈的完整與協同。中國是世界上唯一擁有聯合國產業分類中全部工業門類的國家，擁有覆蓋面廣、配套度高的制造體系，材料、裝備、工程服務與規模化生產之間銜接順暢。這意味著，新技術可以在中國更快、更穩地完成從實驗室走向生產線、從樣機走向批量交付的關鍵躍遷。一個產品能否真正走向世界，不只取決于有沒有硬技術，更取決于能不能把技術穩定、持續地變成可量產、可交付的商品，而這正是中國最突出的系統性優勢之一。

從創新端看，中國不僅是生產基地，更是技術落地與工程化轉化的重要場域。完備的工業體系和高度協同的供應鏈，使得全球創新主體可以在中國快速完成從創意、設計到樣機、中試和量產的全流程銜接。一個創意，在其他地方可能需要數月才能集齊零部件進行打樣，而在珠三角或長三角，往往只需要很短時間就能完成。從“0到1”再從“1到100”的工程化能力，構成了中國外貿最寬也最扎實的護城河。

(三)

隨著順差規模的擴大，國際輿論場中關于“中國產能過剩”“沖擊世界市場”的雜音再次增多。如果剝離地緣政治的濾鏡，回到經濟發展的本源，就會發現，這一萬億美元順差并非零和博弈的籌碼，而是中國深度參與國際分工的直觀體現。這份順差不是零和擠壓，而是中國提供穩定供給并創造全球需求的雙向結果。

一方面，中國作為賣方，其高效、穩定的產能充當了世界經濟的穩定器。從高性價比的日用消費品到技術領先的新能源裝備，中國制造實實在在提高了各國民眾的實際購買力，也為迫在眉睫的全球綠色轉型提供了可負擔的技術與產品選擇，緩沖了多輪全球經濟波動對民生造成的沖擊。

另一方面，中國并非在全球貿易中只出不進。制造業的高速運轉，需要海量的能源、原材料和中間品支撐，這直接拉動了從拉美礦山到東南亞種植園、從中亞油氣田到歐洲精密設備車間的廣泛需求。中國這臺制造引擎轉得越快，世界經濟復蘇的動力就越足。正是在這種大進大出的格局下，中國既提供了優質的商品和服務，也為全球產業鏈創造了巨大的有效需求。

中國正通過主動擴大進口、推動制度型開放、深化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等實際舉措，把自身的發展機遇轉化為世界各國的共同機遇。不過，要有效促進全球貿易的供需平衡，不能只靠一國調整，而需要國際社會各方共同回歸理性，尊重多邊規則，減少包括關稅和行政干預在內的各類制度性成本，為資源在全球范圍內的有效配置營造良好環境。

萬億美元的順差，既是里程碑，也是新起點。它證明了中國經濟是一片大海，而非一汪小池。風浪可以掀起波濤，卻難以撼動整片海洋。在世界經濟步履蹣跚的當下，中國外貿交出的答卷，不僅為中國經濟注入了信心，也為充滿不確定性的世界經濟注入了稀缺的確定性。握穩技術創新與開放合作的舵盤，保持戰略定力，堅持高質量發展，中國經濟這艘巨輪，必將繼續乘風破浪。

(作者單位：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發展合作學院)